独白人生的基本运动不是转向相对的“转过来”,而是“反映”。
我11岁那年在祖父母家度过暑假,我经常一有机会就溜进马厩,亲昵地抚摸心爱的马的颈,那是一匹健壮的深灰色大马。那不是一时兴起,而是一件伟大的、友好的、又深深打动我的事情。现在如果让我去解释它,从我那仍旧有鲜活记忆的手开始,我要说,在抚摸它时我所体会到的是他者,具有无限他性的他者,尽管这他性就像牛羊的他性一般并不令我惊奇,但它还是令我前去抚摸它。那些坚硬的鬃毛,有时异常光滑,像被梳理过,有时又惊人地杂乱,当我抚摸它们、感受手中的生命时,尽管生命自身的元素与我的皮肤相接触,它却是非我之物,并非与我同类,可以感觉到是他者,不是另外的同类,而的确是他者;而它又使我接近,向我倾诉,将其置于“你”以及“你”与我的基本关系之中。即使最初我不把燕麦放入马槽,这马也会渐渐抬起它硕大的头颅,轻摇耳朵,安详地喷着鼻息,就像一个密谋者发出只有他的同谋才明白的暗号;我被他视为同谋了。然而一度——我不知道什么影响到这孩子,无论如何它都孩子气十足——它拒绝我的抚摸,那抚摸带给我快乐,我也由此突然间注意到自己的手。游戏仍在继续,但是发生了一些变化,与以前不再相同。第二天,在喂它很多草料后,当我抚摸它的头,它并没有抬起头来。若干年后,当我追忆这件事,我不再认为那动物意识到我的背叛,但在当时,我应该对自己作出评价。